全世界最具争议的民族之一,族人个个长着外国脸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澳门土生葡人到底算不算是中国人呢?
【土生葡人的身份密码】
四百多年前,葡萄牙人登上澳门半岛时,恐怕不会想到这个弹丸之地会孕育出一个全新的族群。
当时随船队而来的葡萄牙男性大多孤身一人,为了在异乡扎根,他们开始与本地的中国女性通婚
这种跨种族婚姻在17世纪形成潮流,澳门逐渐出现了一批既会说葡萄牙语又懂粤语,既过圣诞节又祭祖宗的特殊人群
一份保存完好的17世纪澳门的登记档案显示,那一年澳门的婚姻登记中有五分之四是葡萄牙男性与中国女性的结合。
这些家庭里的孩子们从小也受到双重文化的熏陶,父亲会教他们用刀叉吃葡国鸡,母亲则教他们用筷子夹烧卖。
教堂的钟声和寺庙的香火在同一个街区交织,葡萄牙的"法朵"民歌与广东的粤剧唱腔在同一屋檐下回荡。
《中葡和好通商条约》签订后,葡萄牙正式对澳门实行殖民统治,土生葡人凭借语言优势成为殖民当局的“中间层”。他们在政府部门担任翻译、文员等职务,在商业领域充当中西贸易的桥梁。
有历史学家发现1905年澳门公务员体系中,土生葡人占比将近一半,他们既不是纯粹的葡萄牙人,也不是传统的中国人,却成了维系殖民统治的重要纽带。
新中国成立后,澳门土生葡人陷入了第一次身份认同危机
当时有葡萄牙官员主张将他们"彻底葡萄牙化",强制推行葡萄牙语教育,禁止在学校教授中文。
因为文化的"双面性"已经深深根植在土生葡人的血脉中,无法磨灭。
于是他们生活上还像过去许多年一样,取两个名字,官方文件上是“安东尼奥”“玛利亚”,街坊邻居叫他们"阿安""阿丽",过年时既贴春联又挂圣诞袜,清明节去坟场扫墓时,既烧纸钱又划十字。但心理上对自己到底从哪来已经模糊不清。
葡萄牙“康乃馨革命”后,殖民政策转向宽松,澳门开始推行“本地化”改革。改革的推行并没有让土生葡人找到真正的归属,而是变得更加迷茫。有位土生葡人在日记里写道:“当葡萄牙人说我不够葡萄牙,中国人说我不像中国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这种困惑在《中葡联合声明》签订后达到顶峰,当时约有不少土生葡人选择移民葡萄牙或巴西,留下的人则还在忐忑中寻找关于“自己到底是谁”的谜底。
【融合中的归宿】
这位后来成为澳门立法会主席的土生葡人,当时亲身参与了回归的筹备工作。他在回忆录里写道:“听到义勇军进行曲响起时,我突然明白,我们不需要再在两个身份之间做选择题。”
回归后的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用“一国两制”的智慧为土生葡人开辟了全新的生存空间。基本法保障了土生葡人依法享有参政权、就业权等各项权利
土生葡人的日常生活也随之变得更加多姿多彩。在澳门的"“土生葡人之家”,每周都会举办“土生葡语”沙龙,这种混杂着粤语词汇的葡萄牙语变体,被土生葡人骄傲地称为“我们自己的语言”
在春节,土生葡人社团会组织一场特别的“中西庙会”:舞狮队表演完,紧接着是葡萄牙的传统舞蹈“法朵”。所有的澳门市民和游客都可以参与其中,既可以猜灯谜,也能参加葡萄牙的“寻彩蛋”游戏。
今天的澳门街头,土生葡人正以独特的方式诠释着"一国两制"的活力,他们逐渐成为了那段历史的重要“活化者”
澳门培道中学的一位土生葡人教师,开创了"双语历史教学法":讲解鸦片战争时,她先用葡萄牙语朗读葡方档案,再用粤语翻译中方记载,让学生从两个视角理解历史。
她的学生说:“这位老师的课让我们明白,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既有葡萄牙的基因,也有中国的血脉。”
澳门旅游局局长文绮华说:“土生葡人就像澳门的文化转换器,让东西方文明在这里不仅没有冲突,反而产生了美妙的化学反应。”
站在澳门塔上俯瞰全城,老式葡国建筑的红屋顶与新式粤式骑楼和谐共处,葡萄牙的碎石路通向中国的石板街,不同肤色的人们在议事亭前地擦肩而过时,都会笑着说一句“早”或“Bom dia”。
土生葡人这个特殊的族群,用四百年的坚守告诉世界:所谓身份认同,从来不是单选题。当一个人既能在妈阁庙里虔诚祈福,又能在大三巴前从容漫步时,他早已把两种文化的基因,酿成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